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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九章危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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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九章 危局

盡管齊世傑派出的人沿途做了手腳,八百裏加急送信進京的信使也不過延遲了一天。這種急信,若是過了規定的最低時限才送到,信使只有死路一條,所以雖然路上不斷有馬匹出事,可他仍然咬著牙猛抽狠打,跑死了好幾匹馬,所以在時限內將信送進京城。

這種急信自然不會按尋常奏折先遞到通政司,而是直送內閣。三位留守京城的閣老拆開密折一看,不由得大驚失色。

三位閣老分屬不同陣營,一位是趙相提拔栽培的心腹,另一位楚耀坤對皇甫瀟忠心耿耿,第三位世受皇恩,祖祖輩輩恪守家訓,只忠於皇帝,當時將他們留下,也是為了在內閣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,這樣於國有利,避免某一派系坐大,弄權誤國。

看到皇帝與監國親王離奇失蹤的消息,三人面面相覷,震驚之餘都有點不知所措,一時心亂如麻,半晌無語。即便他們從小學習儒家知識,入仕途後精研為官之道,養氣功夫一流,在這種猶如晴天霹靂般的驚人消息面前都失去了冷靜。過了很久,三人才漸漸控制住心情,坐在那兒理清頭緒。

他們正在商量怎麽辦,趙相私下派出的心腹家奴也已疾馳回京,將密信送到留守家中的兒子手中。很快,趙夫人便遞牌子進宮,請見皇後。

趙婉儀是她的親生女兒,自然立刻同意她覲見。趙夫人將趙相給皇後的密信夾帶進宮,悄悄地交給女兒。趙婉儀同樣大驚失色,卻沒有亂了方寸。她與內閣眾臣不同,想的不是國家大義、朝堂安穩、江山社稷,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地位,推敲若是皇帝一去不返,她是否能從中獲益。她現在是皇後,若是龍椅上換了一個皇帝,她這個皇後也就當到頭了,惟一的生路便是成為皇太後。要想更進一步,自然就是想辦法過繼一個兒子來,扶他登基,她也就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後。

皇族子嗣雕零,與皇帝血緣最近的人只有兩個:第一選擇應當是勇毅親王府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,據太醫診斷,王妃懷的肯定是男孩,若是一生下就抱來養在膝下,肯定會認養母為親母,對皇後來說是最好的選擇;第二便是安王府的小世子,那孩子已經八、九歲,幼承庭訓,飽讀詩書,在臣子眼中應該是最佳人選,可是登基後是否會認她為母,卻是很難說了。

趙昶的意思也是要皇後過繼勇毅親王府的孩子。畢竟老王妃也出身趙氏,說起來這孩子與趙家也是有血緣關系,便是不算皇家那邊的親緣,單論趙氏族中的親戚關系,這孩子也要稱趙婉儀表姨母。退一萬步講,就算這孩子長大以後不認皇後,也要認勇毅親王府的老王妃,對祖母的娘家趙氏必定維護,所以過繼這個孩子是最好的。

從法理上講,若是皇帝和監國親王真有了不幸,皇甫瀟的兒子就是皇位的第一繼承人。孩子剛生下來便成為皇帝,自然不可能理政,皇太後便可垂簾聽政。若是朝臣反對激烈,不允太後臨朝,趙昶身為內閣首輔,也可以掌理國事,像當初的攝政王那樣權傾朝野,也是可以預期的。

因此,將皇甫瀟的兒子過繼給皇帝為嗣子,並扶他登基,這是對趙家最好的選擇。

而勇毅親王府也只有這麽一滴骨血,若是過繼給了皇帝,親王府就此絕嗣,這樣的問題趙昶根本就沒有考慮。君叫臣死,臣不得不死,何況只是要個兒子。即便親王妃是有名的潑辣霸道,蠻不講理,也由不得她不肯。若是抗旨不遵,便是死罪,趙昶很願意留子去母,從而永除後患。當然,等這個孩子成為皇帝,將來長大成人後,可以從他生的皇子中過繼一個回去,承襲勇毅親王的爵位,再從趙氏族中挑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嫁過去做親王妃。這樣一來,趙家千秋萬代可永保富貴。

趙昶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直響,趙婉儀也認為祖父的謀算非常周密,過斷勇毅親王的兒子是最好的選擇。她將密信放在燭火上點燃,心裏不由得浮現出勇毅親王妃那神采飛揚的笑臉。那位來自異國的公主,當初是要嫁給皇帝的,但是被她搶了。現在兩人的丈夫生死未蔔,她還要搶走那個女子的兒子,從而保住自己的地位以及趙氏的富貴榮華。想著想著,她得意地一笑,女人的命運並不在出閣之前,而是在出嫁之後。生得好不如命好,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。

吩咐心腹宮女收拾幹凈燒過的紙灰,她換了一套素凈的衣裙,去給聖母皇太後請安,並將皇帝失蹤的消息悄悄告訴了她。

聖母皇太後不是有大智大勇的人,一聽兒子出了意外,頓時暈厥。大批太醫趕過來,又是施針,又是灌藥,也差點沒緩過來。

趙婉儀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悲痛與憂慮,一邊照顧皇太後,一邊下懿旨,宣勇毅親王府與安王府的老王妃和王妃進宮視疾。她已做好打算,等勇毅親王妃進了宮,就留她住下,在宮中待產,只要孩子一落地,確認是男孩,就抱到自己膝下撫養,再也不會讓勇毅親王府沾到一絲一毫。至於親王妃,在生產過程中血崩而亡,也是很正常的事。總之,只要她進了宮,就別想再踏出宮門一步。

內閣的三位閣老在文淵閣密商了大半天,還沒達成一致,宮裏的懿旨便分別到達了兩處王府。

無雙挺著大肚子,根本就沒有出去聽旨,而是由齊世傑率留守王府的一幹官吏出來,跪下聽旨。齊世傑滿臉憂思,對前來宣旨的內侍說:“府中老王妃臥床不起,王妃殿下身懷六甲,卻強撐著在老王妃床前侍疾,也累得病倒,恐無法進宮侍奉太後娘娘。”

那個內侍是趙婉儀的心腹,聞言頓時沈下臉來,“太後娘娘病重,宣王妃覲見,乃是給親王府天大的體面,王妃能給老王妃侍疾,卻不能進宮探視太後,難道老王妃要大於太後娘娘?還是王妃殿下想要抗旨不遵?”

“絕無此意。”齊世傑立刻否認他的指斥,“公公息怒。眼下王妃身懷六甲,行動委實不便,又牽掛著老王妃的病情,因此上心力交瘁,這才會病倒,實在不知太後娘娘鳳體有恙。如今王妃病痛交加,實難起身,又恐過了病氣,還請公公回宮將下情稟於皇後,待王妃歇息幾日,再進宮請安。”

那內侍也知勇毅親王府勢大,不敢太過相逼,只得發了兩句狠話,才勉為其難地說:“咱家可以回去代爾等回稟,由皇後娘娘聖裁。”

齊世傑滿臉笑容,上前將一個輕飄飄的荷包塞進他手中。那內侍兩指一捏,便知裏面裝的是銀票,而不是賞銀,臉上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,口氣也軟和多了,“既是老王妃和王妃有恙,總不好進宮去擾了太後娘娘將養,咱家這便回宮,將貴王府的情形稟報皇後。娘娘一向寬仁,多半不會怪罪。便請王妃殿下好生歇息,早日恢覆康健,進宮請安。”

“是,是,多謝公公。”齊世傑將人恭送出府,這才急忙趕到無雙殿,與無雙商議。

“看這情形,皇後是兩邊都不想放過了。”無雙詢問地看向齊世傑,“安王府世子和我兒子,她都想攥在手裏,到時候想過繼誰都可以。你說是不是?”

齊世傑無比擔憂,“內閣尚無動靜,宮裏便已下了懿旨,下官推測,應是趙相另派人帶了密信回京,已報與皇後知曉。據趙相的一貫為人,下官幾乎可以斷定,他必是要皇後過繼咱們的小王爺為皇上嗣子。若是王妃進了宮,她找個借口,就可把王妃絆在宮中。王妃還有三個月才生產,這段時間已經足夠確定皇上與王爺的情形。若皇上與王爺無恙歸來,自是皆大歡喜,屆時皇後便說是擔心王妃安危,接進宮中養胎,誰也無法指責,還得領她個人情。若是皇上有個什麽……待小王爺一落地,她便可提過繼之事,彼時稍動手腳,王妃便有性命之憂。因此,以下官之見,王妃萬萬不可進宮。”

“你說得對。”無雙也愁容滿面,“可是咱們也不能公然抗旨啊。今天可以稱病,明天她派她的心腹太醫過來診治,卻該怎麽辦?若是她索性來橫的,派鳳輦來,硬要擡我進宮,卻又如何應對?”

齊世傑怔在那裏,良久才道:“王妃勿憂,請保重貴體,容下官細細思量,定會想出萬全之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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